恍顏

　　「吶，你覺不覺得⋯⋯坂口前輩最近有點角色崩壞？」

　　「什麼意思？」

　　「就是你看嘛⋯⋯他已經不是完美的社畜了，上班時會忙裡偷閒滑手機，也會努力準時下班。我上次還看到他在玩聊天室呢。」

　　「基本上這才是正常人吧⋯⋯」

　　「反正很不正常！不是平時的坂口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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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該不是只有我覺得奇怪吧⋯⋯」

　　「嗯，很怪。」

　　「國木田先生在滑手機⋯⋯上班時間⋯⋯」

　　「好像有把『滑手機』的時間排進行程裡。」

　　「連休息也要？！」

　　「都是理想的一部分。」

　　「不過或許國木田先生只是在用手機看新聞？」

　　「我上次看到他在玩聊天室。」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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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也先生，我是樋口。」

　　「進來。」

　　樋口一葉推門走進，正好看見中原中也把手機放到一旁。想著或許對方只是在手機上看文件，樋口沒多想，打直背脊開始報告。

　　報告結束後，樋口行了個禮準備離開。當她都走到門邊時，中原中也卻突然叫住她。

　　「樋口，妳有沒有在玩『聊天樂園』這款遊戲？」

　　「咦？」

　　樋口疑惑地轉身，她沒料到中原中也叫住自己竟然是為這個原因。中原・港黑良心・認真可靠・中也，竟然在上班時間問自己這種遊戲的事？！

　　但一想到所謂「港黑良心」其實也才二十二歲，樋口就釋懷了。唉，人家二十二歲還可以在大學裡玩耍，他則要坐在辦公室裡寫報告、不時上商場或戰場拼命，有個玩手機的嗜好也是正常，況且最近橫濱和平，沒什麼要緊事要辦，閒下來的幹部玩手機很合理。樋口在無意間操了一把老母親的心。

　　「有，蠻長一段時間⋯⋯請問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

　　樋口一葉走過去，中原中也秀給她看自己的手機畫面。仔細一看，原來是之前在商城買的衣服沒辦法給角色換上，什麼按鈕都沒用。

　　「這個應該是bug，因為我的並沒有這種問題，中也先生你直接通報客服比較快。」

　　「是嗎？好，謝了。」

　　中原中也著手寫起問題回報，樋口一葉則趁機瀏覽上司遊戲裡的更衣間。仔細一看，樋口一葉不禁感嘆——

　　真的是非常具有中也先生『獨特』的穿搭品味⋯⋯

　　她猛力晃頭，把這想法晃出腦袋。

　　「中也先生也在玩交友軟體嗎？」

　　「最近部下在玩，看著覺得有趣，自己也下載試試。意外遇到幾個合得來的網友，感覺不錯。」

　　「是嗎？我也在上面遇到幾個聊得來的朋友，每天都能在上面和她們交流心得，意外的舒壓！」

　　「喔喔，釋放壓力確實是好事，不過也別因此廢寢忘食啊。」

　　「是！」

　　弄完遊戲的問題，樋口一葉便退出辦公室。帶上門時，她想起自己在網路上交到的朋友，會誇讚她角色的新衣服、一起聊關於美妝時尚或是男人的事，作為一名刀口舔血的港口黑手黨，能有這種再平凡普通不過的朋友，實在是很幸運。

　　相信門後的那人也是這麼想吧。樋口踏著輕快的腳步，離開中原中也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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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室：三個社畜的辦公室

（成員「理想無霾」已上線）

理想無霾：啊，今天還沒人嗎？算了我先來抱怨，據說如果不將怨恨抒發出來，未來會變成怪獸

理想無霾：今天我那個討厭的同事，上班整整遲到一小時，中午更是帶著後輩翹班！那麼好的一個孩子就被活生生帶歪了，原本我還想交代他一些工作，都是我同事的錯！

理想無霾：後來那個孩子老實地回來了，同事卻跑得不見蹤影。下午有個重要客戶來訪，我們整間公司都忙翻，最需要我同事時他卻不在，我真想把他頭擰下來！

理想無霾：好想把他從窗戶丟出去！！

理想無霾：講出來好多了。然後，公司裡的前輩想吃西洋的巧克力，＠帽子不是本體，你有沒有推薦的？

理想無霾：⋯⋯話說，＠帽子不是本體，你的ID怎麼變成這樣？之前不是「羅曼尼康蒂」嗎？

（成員「帽子不是本體」已上線）

帽子不是本體：晚上好

帽子不是本體：是那個混帳給我改的。我今天一定要打死他

帽子不是本體：巧克力我熟，你前輩想要哪種？

（成員「眼鏡」已上線）

理想無霾：甜的，前輩嗜甜

眼鏡：兩位晚上好

眼鏡：我的ID怎麼變成這樣？

帽子不是本體：我還想問你

帽子不是本體：甜的巧克力的話，我推薦ＯＯＯ和ＸＸＸＸ這兩個牌子

理想無霾：好貴——！！

理想無霾：年收入高真好

（成員「眼鏡」已將名稱改為「沒有休假」）

帽子不是本體：高風險高報酬。需要的話，巧克力我給你寄過去

理想無霾：感謝你的好意，不過那樣太令你破費，我們自己來就好了

沒有休假：名稱似乎是後輩借用手機時改的，真是不認真的後輩，明天要好好叨念她

理想無霾：辛苦了

帽子不是本體：辛苦了。我是不是也該改一下名稱？

沒有休假：那個後輩實在很不令人省心。雖然成績是新人中的第一，個性卻冒冒失失，把自己幻想成特務想幹出一番大事業，偏偏總是被她的客戶玩弄於股掌中。之前還差點把自己賠進去，我處理後續處理到都要瘋了！

沒有休假：雖然是社畜但我也想要休假！想要能放心交付事務的後輩！想要工作變少！不想和長官一樣禿頭！

沒有休假：我連和你們抱怨的時間都是硬擠出來的！我容易嗎我！！

帽子不是本體：⋯⋯你辛苦了，我能理解這種心情

帽子不是本體：雖然我老闆不禿

理想無霾：真的辛苦了。確實必須安排休息時間、適當釋放壓力，如果一直工作，腦袋和身體都會運轉不來，可謂本末倒置！

理想無霾：距離我能和你們聊天的時間還有半小時，這段時間讓我們盡情發洩吧

帽子不是本體：你還真是把時間安排得精準⋯⋯

沒有休假：＠理想無霾，我能理解你

沒有休假：那再讓我說一件

沒有休假：今天上班時我快扛不住瞌睡蟲，讓部下去幫我買杯咖啡。結果部下竟然帶茶回來！我需要的是能立刻提神的咖啡！！

沒有休假：咖啡！！

沒有休假：咖啡！！

沒有休假：很難理解嗎？！

帽子不是本體：老兄你冷靜一點

帽子不是本體：但我能明白你的感受

帽子不是本體：上次我讓部下幫我買半糖的飲料，結果他點了無糖

帽子不是本體：因為那傢伙喜歡無糖，結果部下就把我和他的飲料都點無糖。無糖的珍珠奶茶能喝嗎？

理想無霾：這時覺得樓下就有咖啡廳真是件好事

帽子不是本體：說得好，我下次也推薦老闆在樓下弄一個

沒有休假：羨慕你們，我都只能喝便利商店的罐裝咖啡

理想無霾：＠帽子不是本體，你男朋友不是跳槽到另一間公司？怎麼會和你和你部下在一起？

帽子不是本體：他是跳槽，但總會在各種奇怪時間摸過來，部下那個崇拜他崇拜的要死的小子這時也會找各種理由跑來我這

帽子不是本體：我實在很不能理解

帽子不是本體：明明就是個背叛者！當初可是連交接都沒有就跑了，那小子怎麼還這麼仰慕他！

帽子不是本體：一想起以前的他就來氣，工作時總是把事情丟給別人自己在那打遊戲、在我水壺裡放蟑螂、對上司不恭敬、對弟子比對對手還過分

帽子不是本體：要不是那個頭腦好用，我一定把他揍進重症病房

理想無霾：每次看到你抱怨你男朋友，就覺得你們能在一起真是不可思議

理想無霾：看到你抱怨你男朋友，我就覺得我同事還算可以忍受，至少他不會做出嚴重傷害同事身心靈的舉動

沒有休假：看到＠帽子不是本體 的男友和＠理想無霾 的同事，就覺得我的工作環境還是很友善。工作量除外⋯⋯

帽子不是本體：我倒了八輩子的霉才和他在一起

沒有休假：又來了，看似抱怨實則秀恩愛的場景

沒有休假：＠理想無霾，你不用勸他了，反正會和之前一樣，數落一堆，最後還是自己不想分手

帽子不是本體：＠沒有休假 有禮貌嗎你？

理想無霾：說到戀愛這事，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們

帽子不是本體：說

理想無霾：我同事，就是很討人厭的那個，幾個月前剛和分手四年的戀人再續前緣，最近時常在工作時間抱怨戀人都只顧著看交友網站不看他，是不是不喜歡他。請問有沒有辦法改善由同事製造的噪音污染問題？

帽子不是本體：重點是那個？！

沒有休假：很簡單，去買耳機

帽子不是本體：把人丟出去

理想無霾：給點具體的建議謝謝

沒有休假：我很認真，聽不到聲音就是沒有聲音

帽子不是本體：「沒有下班就沒有上班」是嗎社畜先生

沒有休假：這是心理暗示法

理想無霾：我開始懷疑所謂「正常人」的標準到底是什麼

理想無霾：我拿這個問題去問同公司的同事，得到的答案有：把人叉出去、鍛鍊平靜心靈、丟出窗外、拿去餵牛、叫他對象來把人帶走等等，為什麼沒有一人跟我說些如「給同事心靈開導」這樣的話？

沒有休假：這很簡單

沒有休假：改變自己比改變別人更容易？你想想＠帽子不是本體，在他抱怨他男朋友時，我們與其一直勸他，不如坐壁上觀不是更好？反正他也就是說說不會分手

帽子不是本體：＠沒有休假 你今天很針對我喔？

理想無霾：原來如此

理想無霾：但我又不能真把我同事叉出去，他工作還沒做完

沒有休假：＠帽子不是本體 今天難得有空到酒吧喝酒，碰上以前的朋友，被灑了一臉狗糧

沒有休假：我決定今天要針對所有在明撕暗秀的情侶

帽子不是本體：不覺得有被誇獎到

帽子不是本體：話說，你在哪家酒吧？我也挺喜歡品酒，說不定之前遇到過

沒有休假：Lupin，一家寧靜的酒吧，氣氛好酒亦佳。但我很少過去，應該不太可能碰到過

帽子不是本體：好像在哪聽過⋯⋯但我確實沒去過

理想無霾：我時間差不多，先下線。今天又抒發不少壓力，很感謝你們，下次再一起聊天

帽子不是本體：好，晚安

沒有休假：晚安

（成員「理想無霾」已下線）

帽子不是本體：我有幾個報告得弄一下，日後再聊，晚安

沒有休假：辛苦了，晚安

（成員「帽子不是本體」已下線）

（成員「沒有休假」已下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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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中也之所以開始玩聊天室這個軟體，其實是因為看到太宰治註冊了一個在玩，還玩女號，每天在網路上和線上性別小姊姊玩得很開心。略微不爽明明有男朋友（自己）還去玩這種東西的太宰治，中原中也決定自己也去搞一個，玩一玩卻覺得自己實在不喜歡和那些中二屁孩或滿腦子不現實上班族聊天，就在快要卸載時，碰見兩個用戶：理想無霾和沒有休假。

　　一開始是因為這奇特的名字而開始聊天，聊一聊發現彼此的性格很對胃口，三人都是兢兢業業的上班族，個性認真不會在職場抱怨，但在網上一起嘴上司嘴同事倒是很開心。很快三人便創了自己的聊天室，不時上線抱怨一下。中也主要抱怨男朋友和工作，其他兩人抱怨同事和工作。

　　由於他與太宰的關係並未公布，私下要找人聊天或抱怨都很不容易，因此中也還蠻喜歡在網路上和這兩個不認識的人們一起聊天。理想無霾是個個性認真老實的人，即使一路遭遇挫折卻堅持不放棄；沒有休假因為工作能力極強而總是接下過多工作，即便如此也是努力完成。他們倆的個性中也都很欣賞，彼此很合得來。

　　這天，中原中也剛批改完幾份文件，就見樋口一葉敲了門走進來。這名女部下一反平時的精神，有些形容枯槁、雙眼無神，連中原中也都給嚇一跳。

　　「樋口，妳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樋口憔悴一笑，說：「中也先生，我發現有些關係真的保持在網路上就好，距離就是美。」

　　「發生什麼了？」

　　樋口一葉道出她昨天去面基的事。前幾天，她和網路上幾名關係非常要好的網友約了在現實見面，約在漩渦咖啡廳。原本她以為只是剛好約在偵探社樓下沒有多想，沒想到去了之後看見——

　　「我的網友分別是紅葉幹部，以及偵探社的醫生、女學生和鏡花。中也先生，您說說為什麼，橫濱這麼大我偏偏還遇到她們⋯⋯」

　　樋口一葉活像被迫加班一週沒回家的苦逼勞工，一臉滄桑。

　　中原中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好禮貌性安慰她幾下。樋口一葉離開前，轉過頭對中也說道：

　　「中也先生，我記得您也有在玩那個遊戲。請您務必不要對現實的網友抱持幻想，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門關上了。

　　中原中也低頭看向剛才樋口送來的文件，心思卻忍不住飄到自己兩個網友身上。

　　那種認真的性格，即使透過網路應該也無法做假，而且那種社畜氣息滿滿的發言，即使透過模擬器應該也極難模仿——

　　「不不不，我在想什麼。」

　　中原中也搖了搖頭。又沒有要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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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人在互相不知道對方真實身份的情況下，友誼的小船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因為工作原因，平時上線也不一定會碰見，通常各自在聊天室內抱怨自己的上司、工作、同事、下屬、戀人等等，其他人上線後再給意見或吐槽。出於自身工作的複雜性，三人都不約而同進行保密，使對方相信自己就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簡單的日子就這麼愉快的持續著。即使身邊遇上的人有相似的性格，都被他們相信，不過是巧合。

　　直到有一天，有人不小心打出通往真相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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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休假：兩位，明天有沒有空？

沒有休假：要不要在現實中見個面？

帽子不是本體：怎麼這麼突然？

沒有休假：明天——明天！我終於有休假了！！

理想無霾：恭喜！

帽子不是本體：恭喜！

沒有休假：其實因為工作性質有可能隨時被上司叫回去，我沒辦法離開橫濱。但是我終於有完全由自己支配的、整整一天的、沒有後輩電話騷擾的休假

帽子不是本體：⋯⋯你辛苦了

沒有休假：等等我先去改個名字

（成員「沒有休假」已將名稱改為「終於有休假」）

終於有休假：我決定明天要放鬆一整天，如果你們有空的話，希望能見個面

終於有休假：平時在這裡受到兩位很多照顧，許多我沒辦法向認識的人說出口的話，在這邊都能說出來。工作的事、後輩的事、離異的親友的事，能有個抒發管道真的很好

終於有休假：想找個時間請你們喝一杯，正面傳達我的感謝

帽子不是本體：這、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太鄭重了吧

理想無霾：明天嗎？明天下午會有空閒，如果是見兩位友人的話，沒問題

帽子不是本體：嘛，其實我也不是不好奇你們現實的樣子，也挺想和你們去喝一杯，面對面說話。好啊，我會把下午的時間空出來

終於有休假：太好了。若是下午的話可能不方便約酒吧，不如約個咖啡廳？

理想無霾：來我們公司附近的咖啡廳吧。漩渦，知道嗎？

終於有休假：知道，沒問題

帽子不是本體：竟然是那家⋯⋯

理想無霾：怎麼了嗎？

帽子不是本體：之前部下也約了網聚，就是約在那裡。結果見面後發現彼此是對手公司的人，非常尷尬⋯⋯

理想無霾：啊，這件事我也有聽店裡打工的說。不過網路世界這麼大，雖然我們都是橫濱人，但也不會有這種巧合吧

帽子不是本體：不會的吧

終於有休假：是的話就太可怕了，絕對不會

終於有休假：哈哈哈

帽子不是本體：哈哈哈

理想無霾：哈哈哈

理想無霾：我們在幹嘛？

帽子不是本體：這在網路上叫「接隊形」

終於有休假：那我們明天約三點？

帽子不是本體：可以

理想無霾：可以

終於有休假：（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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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在內心隱隱懷抱著不安，又用理智強行說服自己「不會有這麼巧的事、不可能一個偵探社一個黑手黨一個異能科」，中原中也在下午兩點五十五分踏入漩渦咖啡廳，還帶著兩盒高級巧克力。一推開店門，他就看見偵探社那名金髮眼鏡瞬間朝自己投來視線，緊接著，那道期待的視線在見到是他後的瞬間立刻警戒起來，手探向發動異能的手帳。

　　「喂喂，不用那麼緊張，我來這裡等人。」

　　中原中也冷冷說道，在一名紅髮姑娘的帶位下坐到另一個雅座。國木田獨步謹慎的觀望他好一會，又像是想起什麼，表情瞬間扭曲，最後慢慢把手帳收起，一臉木然。

　　中原中也心灰意冷的點了杯冰咖啡，然後將帽子蓋在臉上當鴕鳥。該死，他剛剛在國木田獨步的手帳上看到大大的「理想」二字。

　　這可真是太過好笑。希望「休假」是個普通的上班族，這樣好歹還可以裝作普通的一次線下聚會，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

　　拜託了，「休假」，我們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

　　「抱歉，路上處理了後輩惹出的麻煩，晚了一點⋯⋯」

　　坂口安吾進店時，看見店裡僅有的兩位客人。一個是彼此有時會交接工作、武裝偵探社的國木田獨步，一個是之前被損友太宰治荼毒時時常有耳聞、現在也在危險人物名單上的中原中也。

　　⋯⋯

　　坂口安吾冷靜的推了推眼鏡，拒絕相信這是事實。他拿起手機，朝聊天室發送一句「你們到了嗎？」，然後就見中原中也和國木田獨步放在桌上的手機各自亮起螢幕。

　　「⋯⋯」

　　當中原中也破罐子破摔的舉起手朝他打招呼時，坂口安吾的內心是崩潰的。

　　讓這蒼白腐爛的世界毀滅吧。

　　在「漩渦」這間多災多難的咖啡店，露西蒙哥馬利發誓，這是她第二次見識到世間少有的尷尬景象。上一次還是偵探社的女性社員和港口黑手黨的女性成為面基的時候，沒想到，這次竟然會換了個性別再來一次。

　　來自三個勢力的男人齊聚一堂，分別坐在雅座的兩邊，尷尬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國木田獨步看起來一點也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中原中也覺得這世界真是太他媽操蛋了，坂口安吾則還陷在震驚當中。

　　三個人都不太想說話。

　　「那個⋯⋯這是黑美式，請享用⋯⋯」

　　蒙哥馬利在坂口安吾面前放下他的咖啡，然後悄悄退回去。這實在是天大的奇觀，雖然不清楚這三人為何要坐在一起，蒙哥馬利還是給樓上的敦發了條訊息。

　　以及一張照片。

　　由於氣氛實在過於僵硬，國木田獨步秉持著良好的禮儀，決定先開口。

　　「各位好，我是國木田，網路名稱是『理想無霾』，請多指教⋯⋯」

　　說到最後語氣也虛了，沒能說下去。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轉過來面對兩人：「中原中也，任職於港口黑⋯⋯PM股份有限公司，網名『帽子不是本體』。」

　　兩人齊齊望向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沒有休假的公務員，網路名『休假』。」坂口安吾用細如蚊蚋的聲音說完後，又緩緩吐槽：「中也君，就算用『PM股份有限公司』掩蓋，也不能將你是黑手黨的事實抹消。」

　　「⋯⋯不然我要直接說我是黑手黨嗎？」中原中也無語。

　　又一陣沉默。

　　就在蒙哥馬利和店長討論，要不要給那桌上個小點心緩和一下氣氛，當作給平時很照顧他們的國木田的一個禮物時，國木田獨步開口了。

　　「坂口先生，我想到一件事，想和你確認一下。」他說：「之前你有提過以前交的一個損友，平時脫線不靠譜、會有許多奇妙甚至到不可行的點子，還會拖著你和另一個朋友一起做傻事。請問那個是⋯⋯」

　　「嗯，是太宰君。」坂口安吾的語氣滄桑。「國木田先生，你之前一直抱怨的那位同事，也是太宰君吧。」

　　「嗯。」國木田雙眼無神。

　　緊接著，兩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頭齊齊轉向中也。

　　據中原中也平時所說，他那位男朋友個性欠揍無比，最喜歡給他花式找碴，還會鬧許多小脾氣。

　　據中原中也平時所說，他那位男朋友四年前突然跳槽，音訊全無，直到最近才重逢開始交往。

　　據中原中也平時所說，他那位男朋友很常在上班時間跑到他們公司找他。

　　這讓他們聯想到一個之前想都不敢想、現在也壓根不願相信的事實。

　　咖啡店的門被輕輕推開，風鈴「叮鈴」一響，一名身穿沙色風衣、眼中帶笑的黑髮男子走進來。中原中也面如死灰，灰心喪志的向這兩位網友說道：

　　「向兩位介紹，這是我男朋友。」

　　太宰治從後面抱住中原中也，將人摟進懷裡，不顧安吾和國木田下巴都快掉下來的表情，笑瞇瞇的說：

　　「兩位好啊。我是中也的男朋友，敝姓太宰，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