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顏

　　「吶，中也你看，那是銀河喔。」

　　兩個少年狼狽地倒在草地上，正面面對耀眼的星空。他們才剛結束一場山上的暗殺任務，由於意外的變數，兩人都受了些傷，此刻正倒在山上別墅的草地上休息。

　　太宰治指著他們上方一條劃過天空的美麗星河，喃喃地說，也不管中原中也想不想聽。

　　「牛郎織女就是被銀河分開的。惡婆婆王母娘娘不喜歡自己的女兒和下界的凡人在一起，就把織女帶回天上，用髮簪畫出銀河將他們分隔兩地。牛郎與他們的兩個孩子在河對岸哭得撕心裂肺，這才換來喜鵲的同情，每年七夕這天搭起鵲橋，讓他們見上一面。」

　　太宰說到這裡，突然笑起來。

　　「中也，你說牛郎和織女之間真的存有愛情嗎？幾千年下來，每年都只能見上一面，其他三百六十四天要苦苦等候。這樣他們愛上的究竟是對方，還是活在自己回憶中的幻影？人類大腦有美化記憶的功用，搞不好他們根本愛的不是對方，而是自己創造出來的人——」

　　「你閉嘴，這讓相信童話的小朋友情何以堪。」中原中也懶懶地給旁邊的搭檔肘擊一下，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欸——難道小狗狗還是相信童話的天真小孩嗎？啊真是不好意思打破你對童話的幻想！以後我會更加努力讓小狗狗心中的童話破碎——」

　　「太宰你腦袋是有洞是不是！給我閉嘴！」中原中也忍不住了，大吼一聲。這一吼讓傷口裂得更大，卻也讓太宰閉上嘴。

　　兩人又靜靜躺了一會，看天上那道銀色的星河閃爍。

　　等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中原中也起身去牽他的機車。太宰治依然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待中原中也把車牽過來、拋給自己一卷繃帶包紮，這才慢慢爬起來。

　　「與其讓對方愛上自己的幻影，不如給對方一個鮮明到想抹滅都抹滅不掉的印象，你說對嗎？」太宰治喃喃地說，也不管中原中也有沒有聽清。「像是最惡劣、最麻煩的對象，永遠佔據對方心中最討厭的位置，讓他恨都來不及——」

　　「如果你是在拐彎抹角暗示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那我告訴你，你就是我心目中最最最討厭的那個沒有之一，我就是死了也要拖你下地獄。」中原中也翻了個白眼，扯開繃帶給太宰治的手臂包紮。「在那之前，你這巨形嬰兒能不能大發慈悲動一下？讓你失血過多而死我就沒法向首領復命了。」

　　「小蛞蝓超級討厭，做完任務口中永遠都是『首領首領首領』。」太宰治抱怨一聲，看中原中也用繃帶打上最後一個結。「不過，我才不要死後也和中也糾纏，中也你千萬別太早來地獄，我會噁心到死的。」

　　「嘰嘰歪歪。放心，殺了你後我不僅會開一瓶好酒慶祝，還會活到七老八十，鬼才想跟你在地獄相見。」中原中也給自己包紮完畢。「走了，回總部。」

　　太宰治跨上中原中也的機車後座，橘髮的少年發動機車，揚起一道光的尾巴揚長而去。

　　那一年，他們十八歲。